上周，我陪同单位一位副职领导去到省里一个县，调研评估某项重点工作。
县里对口陪同的马科长是位新面孔，刚从乡镇提拔上来。我们在县里待了三天，期间又去了几个乡镇，他都全程陪同。
这位马科长挺有意思，年约45岁，一看就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滑头，从头到尾的陪同中，他对一些想了解的“内部情报”都表现出很深的执念，想尽办法从我嘴里套话。好在，我也不是吃素的！
01
涉及领导的微妙话题？
定时炸弹，谁碰炸谁！
第一天傍晚高铁抵达时，天已经全黑了。马科长在高铁站门口接我们，出站后我们跟他刚一碰头，完全称不上熟悉，他就热情地一把抢过我的行李箱，还不顾反对，尊称我为“叶科长”。
我们领导在一旁抽烟解瘾，他连忙把我拉到一边，神秘兮兮地问我：
“叶科长，以前不都是你们a领导负责这事吗，怎么这次来了b领导？什么情况？”
这是个典型的“绿茶”问题，表面云淡风轻，实则满是心机。我一听，立马在心里拉响防空警报。
介绍下背景，这次来调研涉及对该县某项重点工作的考核，多少有点权利成分在，而a领导因为年龄偏大，前阵子单位开了党组会，正式研究后换由年富力强的b领导来分管了。
我猜想，马科长想通过这一问题，来试探领导之间的地位和权力转变。如果我把情况如实告诉他，万一话传到a领导口中，变成了“你们单位的小叶说你快退休了，没什么实权了”，我可惹不起他老人家！
于是乎，我是这么回答他的：
“b领导是年后才开始接手的，换分管领导的具体原因？我也不太清楚。”
没套出关键情报，马科长只好暂时闭了嘴。
02
待遇差距？
请立刻转移话题！
安顿好行李后，马科长领我们到酒店旁一家小餐馆，吃了顿简单的工作餐。席间，他向我们大倒苦水：
“我们这县啊，财政收入压力大，公务员工资好多年没涨了，生活困难呀。你们是省里下来的，帮我们呼吁好不好？”
“你看，我都20多年工龄的副科级干部了，现在全年到手的也就几万块。叶同志，你比我小十多岁，你的收入恐怕比我多一倍还不止吧？”
最后这个“吧”字，音调明显上扬，语气上还拖拽两秒，然后双眼死死地盯着我。意图很明显：这是一个疑问句，需要你来回答，不可以逃避。
事实上，我知道他们待遇确实不算高，可是在这样的场合，要我怎么接话？是附和他、顺便炫个富，还是跟他比拼着喊穷？好像都不合适吧。
我端起杯子佯装喝水，同时大脑在高速运转。很快就想好了对策：既然不好回答，我转移话题还不行吗？
我笑着回答他：“马科长啊，你得这么来算：你们这里青山绿水生态好，房价又便宜，县城中心地段就3000块钱一平，只有省城的三分之一不到，家家户户都住大房子。”
“你们呼吸着上好的空气，享受着极低的房价，没有堵车更没有污染，幸福感比我们高了太多太多，不能用钱来衡量的！”
坐在我对面的领导心领神会，帮我把话题带远：“对了，我听说你们县里去年还因为空气质量好，成了什么网红旅游目的地？你知道全国多少住在雾霾里的人羡慕你们吗？”
见话题已经扯远了，马科长迎头撞上一堵温柔墙，只得呵呵干笑着附和我们领导：“对对，我们空气确实好”。
03
重大工作动态？
多说半个字都是错！
第二天，我们到了乡镇某处调研。天正下着蒙蒙雨，田坎边的小路年久失修，泥泞不堪。我穿着高跟皮靴子，艰难地跟在领导后面蹒跚前进。
马科长则故意放慢脚步，等我走上前来时，冷不丁凑过来问我：“叶科长，跟你打听个事啊。”
经过前几次打交道，我已经对他有了充分的警惕，知道从这家伙嘴里问出来的问题不会是善茬。
果然，他这次问：“据你所知，省里明年要建的xx基地，有可能设在咱们县吗？我听说你们厅里面已经开了好几次党组会讨论此事，定了没？”
坦白说，作为天天围在领导旁的办公室人员，这事我还真知道些内幕。可是正式文件还没出来，一切都还只停留在研究阶段，这个节骨眼上，我一打杂的小兵，怎么敢胡乱透露情报？
这话题，敏感到一个字都不能乱接，连个人猜想也不能说。要知道，我下来调研是代表单位的，如果我敷衍他说“有可能”“有希望”，回头万一被他传开来变了味，成了“省里来的叶同志已经肯定了，就落户我们县”，那我岂不是引火烧身？
电光火石的一刹那，我没有太多思考时间，只好选择最笨最稳妥的回应方式：装傻充愣。
我装作有点迟疑，停下脚步，问他：“xx基地？这是个什么项目？”
他难以置信：“你不是在办公室吗，怎么可能不知道xx基地？”
我继续不遗余力地自黑：“我也就是个小打杂的，这么大个单位，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，你也太看得起我了。”
这下，马科长算是彻底放弃我了。他抛下我，自顾自地大步朝前走去追我们老大，留下我独自在泥坑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艰难前进。
所谓“城市套路深，农村路更滑”，乡镇是个小社会，在乡镇里混久了的中年干部大多都是人精，说的每句话、做的每件事都有极深的意味在其中，他们的油滑和精明，在套话的艺术上尤其表现得淋漓尽致。
刚开始工作的办公室小青年，身上多少还带着学生时代的淳朴气息，习惯以诚待人，习惯和盘托出。
平时走惯了又平又直的水泥大道，冷不丁来到这下着小雨的泥泞小路，只要一不留神就会陷入泥浆，脏了鞋不说，搞不好还会摔个趔趄。
避免事故的办法也很简单：入乡随俗，脱下不接地气的皮鞋和高跟鞋，穿上更实用的胶鞋，慢慢走，小步走，安全第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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